['10017019', '文明与生命', '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已经相当高,比起几万年前石器时代的人类,当代人类似乎更加残暴。\n人类文明真的进步了吗?文明,究竟为何物?', ['R-18G', '秀色', '食人', '中文'], '呆小兔', 3]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第1章 文明与生命(一)   楔子 “道德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,它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。不同的时代、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道德观念,没有任何一种道德是永恒不变的。” 学生时代,我用一分钟背下了这句话,在那之后,我用了一生去感悟。 被判处流放时,我并不感觉意外。在一个废除了死刑的社会,放任一个人自生自灭,是他们伪善的灵魂所能展露出的最大恶意。 “小天狼星号”所载着的三千多人,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——奥兰星。一颗早年被用于采矿,后来改造成流放犯人的行星。 在这里的犯人无须从事任何劳役工作,却也得不到联邦的任何保障。仁慈的联邦为了防止犯人们用手搓出宇宙飞船,还贴心地用工业残渣把整个星球表面塑化成了一个石坨子。剥光了衣服,手无寸铁的犯人们被丢在此处,不得不接受在石头疙瘩上艰难求生的任务。   第一章: “各位旅客,本舰“小天狼星号”已进入奥兰星轨道,将会巡航四十八小时,在此期间,旅客可择机跳伞……” 押送任务外包给私家飞船,好处是不会像羁押期间那样拘束,甚至还能被称为“旅客”,坏处嘛,就是这些奸商为了节省成本,巡航轨道十分有限,降落伞也是全降解的破玩意儿,在下坠过程中被高温摩擦,落地几十分钟也就化了。 我在等,等一个跳伞时机。万事开头难,是因为开头那一步,不止拉开了距离,更决定了方向。 当飞船越过晨昏线时,我没有多加迟疑,纵身一跃,沿着这条分割黑夜与黎明的长线,乘风飘荡。 当视线勉强可以看清地面时,我打开了降落伞,尽管距离最低距离还有很远,但我并不打算过早落地。脚下的大地是如此单调,像一片海,却无法流动,像一片沙漠,却吹不出任何棱角。 “啪”一声脆响,降落伞的绳子断了一根,大约三分之一的伞面顺风撅了上去……我还是高估了这帮奸商的道德水平。 当我再次醒来时,恒星已经到达了天空最高点,虽然很小,却散发出超乎寻常的热量,是大气太过稀薄,还是地面比热容太低? “是你忘了放血的,烤到一半醒了还来怪我!”一声粗砺如沙石的呼喊将我拽回了现实,审视四周,十几个蓬头垢面的男女围住我,神色十分复杂。而我,正被捆住手脚,躺在松软的尘土之中。 “你……你们好?”我尝试跟他们交流,能够看得出,我们在语言上不存在障碍。 “实在不好意思,”看起来似乎是首领的壮硕汉子说道,“我们以为兄弟你挺不过来了,大家又着急开荤,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你给烤上了,实在对不住啊!” “咳咳,没什么,能不能先把我解开?”我看这群人挺和善,不像是凶神恶煞的人。 “要不咱还是别解开了,绑这个绳子挺费劲的,你看我们这儿就没几个长头发的了,”那汉子的笑容中透露着几分质朴,我这才注意到,绑着我的不是正儿八经的绳子,而是头发编成的辫子。 “你们……是食人族?” “嗐,都被送到这儿了,谁还不是食人族啊。”那汉子道,“我们算是有原则的了,只吃死人,不会为了吃人去故意杀人。” “那为什么还要绑着我?” “这不是节约大家的时间嘛,我们可以放开你,但你很快还是会饿死,痛苦不说,到时候还得是让我们来收尸。如果往别的地方走,我们得跟着等你死,万一你落到那些不太讲究的人手里,直接被杀死也是很可能的。” “谁说我一定会死了?” “想活着,就得吃人,你看你能吃得了谁?”那汉子眼神恍惚间有些悲悯,似是在对我说,也似是在自言自语,“这鬼地方,好人是活不长远的,不杀人还想有肉吃,只能捡人家残羹剩饭啊……” 我叹了口气,呢喃道:“……如果我坚持要离开呢?” “那我们就只能放了你了,但不会提供任何援助,无论你走到哪里,我们都会跟到哪里,直到你失去生命,我们就会分食你的尸体。” “好吧,那就请给我松绑吧!” 起身时,灰尘弄得我满身都是,从他们口中得知,那是骨灰,遍地都是……   第二章: 一望无垠的骨灰沙漠里,一行人缓慢奔波。我在前面按着记忆搜寻,后面的人则时刻等着给我收尸。他们既不互相交流,也没有强制我如何如何。 十几个人,属实过于兴师动众,但他们也不敢兵分两路,在这种环境下,分开,几乎就意味着永别。 “这里没有什么植物吗?”我喘着干涩的粗气问道,“总不可能真的能靠吃人为生吧?” 没有人回答我,看来我的行动接近了他们的底线,他们不愿意再浪费更多的精力,来回应一个不老实的将死之人的聒噪。 如果我不能尽快到达目的地,他们或许会突破自己设立的规矩,无论是把我抓起来,还是将我直接处死,都会让计划彻底失败。 “听我说,前面大约十公里,有一个死人,我们可以拿来充饥,但这不是重点……”饥饿和口渴越发侵蚀我的健康,“我刚来这里,如果运气不好,也会很快死掉。但是,只要法律有一天还在生效,流放刑罚有一天没被取消,那这种悲哀就永远不会结束。我对这颗星球一无所知,但我希望有人能帮我,跟我一起拯救这颗星球上的芸芸众生。” “说得轻巧!”这次搭话的是一个女人,约莫三十岁,身材丰满,双乳下垂,“我这对奶子,割下来怕是有两斤重,平时的乳汁也就勉强喂饱四五个人,你想拯救苍生,你身上能割出几两肉?” “也许……我能让人自愿割肉呢?”见打开了开话题,我立刻趁热画大饼,“这位姐姐,你难道不想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吗?” “滚!”那女人狠狠瞪了我一眼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 “她的孩子……是被我们吃掉的。”精壮汉子魁梧的身材在此刻显得十分卑微,声音也近乎是从叹息中飘出来的。 我深吸一口气,没有再多问。   第三章: 十公里的路并不算太远,尽管连双鞋都没有,我们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。 意外的是,那里不只有一具尸体。我在降落时看到的那具肤色偏白的尸体,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,反倒是周边五具肤色黝黑的尸体,身上除了被骨矛刺穿的伤口之外,基本还算完整。 “白皮肤的是摔死的,被人捡到之后啃烂了,但又有人黄雀在后,两拨人打了起来,留下了这几个死尸。”我阐述了自己的判断,“祝他们安息吧,死人要给活人让路,大家吃吧。” 精壮汉子沉默良久,最终点头道:“从现在开始,我们是朋友了。” 我微微一笑,没有多言。 那精壮汉子吩咐完几个人,去调查周围的足迹,便坐了下来,用骨质匕首切割这些失去生命的肉块。 其余几个人有的收集血液,有的剪下头发,有的剥皮,有的抽筋,有的拔骨…… “可能解剖学教授也没这么多实操经验吧。”我苦笑一声,“不管怎么说,最近几天的吃喝算是有保障了。” “恐怕未必,”精壮汉子说道,“两方火并很常见,但赢的一方不太可能连尸体都不要了。我让人去看了一圈,只发现有越来越远的脚印,没看到有死人,所以也未必是同归于尽。” “那我们还不快逃?”我顿时站了起来,“很有可能还会有人过来收尸啊!” “如果真有人来找,我们这些饿死鬼又能跑多远呢?让大家先吃顿饱饭吧。”他割了块生冷的大腿肉,嚼在嘴里,竟与吃牛羊肉无异。 “你吃生肉……就不觉得反胃?”我试探性问道。 精壮汉子把肉咽下去,说道:“没办法,夜里生火,简直是在自寻死路,更何况我们唯一的柴火都用在烤你上了,还没烤熟。” 我也苦笑一声:“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会有人恪守原来的道德,都架到火上了,还管他死活嘛,来这里的不都是罪犯吗?” “罪犯难道就不是人了吗?”他说,“罪犯也是有人性的,要不然为什么还要改造我们呢?” “呵,他们要真有能力有意愿去改造,就不会把我们扔到这里等死了。”我说,“他们取消死刑,只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判处死刑,即使是被流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,他们也依然有办法称王称霸。这种刑罚,真正能够惩罚的只有普通人。” “随便吧,只要还有活人,就不会有真正的公平。我被扔到这里算是罪有应得,我早晚会死,我只希望……自己死的时候还是个人,不是野兽。” 我不太同意他的看法,但也无意去辩驳,道德这种东西,还是用来律己最好。我问他:“你犯了什么罪?” “强奸,抢劫……”他的目光极为惆怅,“来这里一千多天了,虽然很苦,但离解脱也越来越近了。” “来到这里的人,放到几百年前,十有八九都够个枪毙吧。”我不免感慨道,“他们禁止了死刑,却允许把人投入地狱,还真是慈悲啊……把人扔到地狱里,人就一定会改悔吗?” “谁知道呢?” “我看你现在跟个菩萨似的,一点也看不出罪犯的样子。” “一个人该不该受惩罚,不是看他像不像罪犯,而是看他身上有没有背负罪孽。” “好家伙,你这都经历了什么啊?” “我给人当过打手,也在路上当过乞丐,还亲自杀了不少人。”那汉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戚,“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,直到被人杀死或饿死,可是我遇见了一个女人,还带着一个孩子。当时……再没肉吃就真饿死了,我宰了那个女人,她没有反抗,只求我把肉分给她的孩子……” 我没有搭话,这显然是触及了一个人最脆弱的记忆,这个男人泪流满面,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良久,所有人都填饱了肚子,我们拖着残余的几具尸体,趁着夜色,远离了这片危险而又残忍的土地。   第四章: 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靠着捡来的尸体,过上了不愁吃喝的日子。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,我跟这十几个人熟络了起来。 领头的精壮汉子,四十来岁,从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,别人都管他叫大哥,我不喜欢这么叫,每次都是直接走过去跟他说话。 其余十三个人,除我之外,八男四女。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,其中有三个残疾。女人里面有三个是三十多岁妇女,其中一个在哺乳期,最后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。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衣不蔽体,只有那三个妇女用人皮遮盖了一下裆部,十五岁的女孩反而一丝不挂,丝毫没有羞怯之意。 小孩子总是更能适应新鲜事物,或许对她来说,这里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理所当然。 “先生,我想听您讲讲文明社会的故事。”十五岁的女孩眨着眼睛,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别样的纯真。 “没什么好讲的,不过就是一群被科技和傲慢迷惑双眼的废物罢了。” “一群废物可以发展出那么灿烂的文明吗?” “从生物学上来说,你跟他们并没有任何区别。他们不过是占据了更加丰富的资源,发展了更长的时间而已,搞不好哪天就会自行灭亡也说不定。” “奥兰也发展很久了,但……完全都是文明社会在向这里单向灌输。” 我顿了顿,正色道,“事实上,这颗星球上的人们已经开始形成自己新的文明了。它很弱小,很残酷,与旧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但是它已经挣脱了旧文明的桎梏,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蓬勃发展了。” “在这颗星球上出生的人,最多流传五代,就会被文明社会流放过来的人彻底取代了,怎么可能有什么新的方向?” “基因血脉的传承,不过是野兽进化的途径,对于一个文明而言,只要有从小耳目濡染的新一代,就足够自行发展了。” “您跟我看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,”女孩道,“从文明社会,也就是您说的旧文明来的人,要么极度痛恨旧文明,要么渴望回归旧文明,但他们对这里,从来没正眼看过。” 我盯着她的双眼,盯到她局促不安:“你觉得你属于哪个文明?” “我……应该是属于这里吧。我的母亲是被流放到这里的犯人,她为了活命,跟其他男人做爱,意外生下了我。在我十岁之前,我们都是依附在一个领主名下,领主被他儿子杀了,我们也跟着流离失所,最后遇到了孤身一人的大哥。我跟大哥一起吃了母亲,他带着我走到了现在。” “如果允许你许一个愿望,你会许什么?” “我想……天天有肉吃。” “肉从哪里来?” “最好是吃外人,其次是吃犯了错的自己人吧。” “如果让你统治这颗星球,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子民,不再有外人,犯错的人也很少,你又要怎么保证自己的子民都有肉吃呢?” 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 “有没有一种可能,人愿意主动牺牲自己,让别人吃肉呢?” “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人?” “譬如你的母亲……” 她沉默了,眼圈却渐渐红润起来。残酷的环境对一个小女孩最大的仁慈,就是为她打造了一颗冰冷的心灵,但越是冰冷的东西,越会被温度触动,哪怕只是一个小火苗。 我继续说道:“笼统来看,这颗星球上生活着两种人,一种是从旧社会流放来的罪犯,一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新一代。我是前者,你是后者。前者终究难以摆脱原来的束缚,后者却有可能建立一个新世界,前者都是罪人,后者却生而无罪。” “那些领主的孩子,拿普通人的生命取乐,他们也无罪吗?” “他们所犯的罪过,是后天之罪,归根结底是被一群罪犯教育出来的。我们当然要审判他们,但我们更要摧毁产生这种罪过的教育根源。” “连你也要一起摧毁?” “人都是要被摧毁的,只有文明才能永生不息。”我沉吟片刻,“如果让我许愿,我会许两个,一是让所有罪恶都得到审判,二是让无罪之人,都能自由发展。”   第五章: 经过几天的努力,我们基本完成了对死人的全方位利用。血肉已经化为水和食物,祭了五脏庙,人皮从肚脐横切,晾干鞣制,虽有缩水,却也是一身不错的皮衣。肋骨做成胸甲,韧带做成皮筋,四肢骨头被做成武器和工具,小的一些骨节也被磨成了刀片。 当然了,象征着一个人的灵魂所在的头颅也不会被丢弃,大家都不介意多一个头盖骨当碗使。 休整之后,我们再一次踏上了流浪的旅程。在这颗星球上,唯一的生物就是人类,唯一的猎物也是人类。 普通人来到这里,要么被人杀死,要么在流浪途中饿死。稍强一点的,可以成群结队去捡死尸,或者猎杀那些落单的倒霉蛋。再强一点的,依附于某个大势力,获得精良的装备,在该势力地盘内杀人捡尸上供,偶尔参加争夺地盘的战争。最强大的,自然是那些盘踞一方的领主,他们拥有固定的领地,用尸骨垒起高高的城堡,驱使人们在他的领地内相互厮杀,尸体还要上缴,让他坐享其成。 我们所在的地方,理论上也是某个领主的地盘,但就像牛羊不可能啃到每一棵牧草一样,我们也勉强能在“别人的牧场”里苟且偷生。 事实上,这片星球的土地也没有什么“无主之地”了,只看当地的领主有没有能力管到这里而已。 “在这里,最危险的地方有两个,一是领主的宅邸,二是领地的边界。”精壮汉子如是说。 我们在做的,更像是某种食腐动物的工作,避开凶猛的猎食者,尽可能去搜寻毫无攻击力的尸体。 然而,好运并不总是偏向这里。 “臭要饭的!拉出三个人来,让爷爷砍了交差!”两个衣着比我们强不了多少,但头盖骨做成的头盔上刻着徽记的人把我们拦了下来,“碰上爷爷算你们走运,选出人来赶紧滚出去!” 我能看出精壮汉子脸上的愤懑,但也能明白他最终的隐忍,他最后挑出了那两个不在哺乳期的女人,还有一个最瘦弱的瘸腿小伙子,脱下了他们身上的新皮衣,用骨质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咙。 诚然,我们十几个人干翻这两个巡逻队不成问题,但这势必会招来严重的报复,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活下去的余地。 临走时,我们只带走了那三个人的衣物,还有一张写在巴掌大的人皮上的驱逐文书。如果运气足够好,这张人皮是我们能够活着走出这片领地的最大依靠。   第六章: 我并不是那种讷于口舌的人,但这一路上我们都很少交流。大家都在沉默,在沉默中死亡,在沉默中存活,仿佛沉默,能够得到命运的饶恕。 “老弟,你脑子活络,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做法吧。”精壮汉子拍着我的肩膀,似乎是要把压力丢在我身上一般,“我们都是罪人,死亡不过是洗清罪孽最快的方式罢了……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,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的周全。” 精壮汉子的眼睛盯着十五岁女孩的背影,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,无拘无束,也没有任何担子压在她的肩上。 我点点头:“未来在她身上。” 也许是命运的垂青,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我们顺利走过了领地的分界线,虽然全部家当都被扒了个精光,但好歹没有人员伤亡。 直到那时,我才明白精壮汉子为什么让我们在过关之前不要命似的狼吞虎咽。这样的事情,想必他已经经历了很多遍。 另一个领主的领地,并没有带来另一份生机,在一个人吃人的时代,死亡与存续总是堆在一起。 出于谨慎,我们选择深夜前行。虽然不利于发现尸体,但这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与巡逻队相遇的可能性。 当然了,这也会增加与同行相遇的可能性。 “不许动!交出你们所有的东西,饶你们不死!”二十多个人把我们团团围住,试图将一无所有的我们再次洗劫一空。 精壮汉子刚要上前,我拽住了他,清了清嗓子说道:“我们奉领主之命,捉拿外邦间谍,你们白天藏得这么深,夜里不还是让我给逮到了!” 这一通吓唬让对方有了点迟疑,我则继续趁热打铁,指着精壮汉子说:“你带一队人,去通知大部队,收网!” “是!”精壮汉子配合很好,把几个小伙子都带了出去。妈的,就留给我一个哺乳期妇女,一个十五岁女孩,跑都跑不掉。 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:“老实交代,你们这些人里,谁是主谋,谁是从犯,谁是被胁迫的!” 没有人回答我,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。这是刚才“大部队”带来的威慑,也是让我进退两难的枷锁,时间越久,对我越不利。 “老子奉命来抓间谍,没工夫跟饿死鬼干耗!你们好好想想,谁是最近加入的,谁平时鬼鬼祟祟,谁在别人都饿肚子的时候还生龙活虎,把间谍供出来,老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!” 良久,对方的头头终于回了一句话:“如果我们帮您抓到这个间谍,能给我们什么好处?” “你们还想要好处?”我佯作嚣张。 “抓到间谍,这个会下奶的娘们儿就赏给你们了,喝奶吃肉,随你们便!”女孩拽着哺乳期妇女的手,样子仿佛是一对母女,事实上她也喝了不少这女人的奶水,但她还是把这个苦命的女人推了出去。 那女人看了一眼我们,没有做声,默默走了过去,对方也推出一个断了一只胳膊的年轻人,说他是间谍。 我不知道最后他们有没有看穿我们的把戏,但他们做了一笔很合算的买卖。 女孩说,那女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亡故的孩子,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挤奶水给她喝。女孩活下去,比那女人自己活下去还重要。 我无从验证或证伪,只知道那个独臂年轻人被女孩放倒在地,胸腔被捅了一刀又一刀。女孩伏在尸体干瘪的胸膛上,吸吮着渗出的血水。 女孩在那一夜,成长了很多。   第七章: 第二天,我跟女孩两个人,外加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,一起走在这残酷的世界上。我们借着破晓时分的光线,远远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,但那些身影并没有向我们走来,而是离我们越来越远,跟朝霞一起随风而逝。 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中午,精壮汉子带着小伙子们突袭了那个三十多人的队伍,手无寸铁的他们斩杀了对方二十多人,终究还是全部壮烈牺牲。 至于那个哺乳期的女人,则被当成祭品,在那个头头的主持下,剖开肚子,割下头颅,为一场盛大的葬礼而陪葬。 我不知道那晚我的举动到底是神来之笔,还是自作聪明。我不知道如果是那个精壮汉子,会选择怎样处置。我不知道一向精明理智的他,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式袭击。我知道,我应该带着女孩,替他们活下去。 “先生,我们应该怎么办?” “我们现在有两种选择,一种是像现在这样,漫无目的地流浪,活过一天是一天,一种是努力爬到最高处,让这个世界为了你做出改变。” “我选第二个!” 然后,我们就被捕了。 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,落单者就是猎物。精简的队伍组成并没有让我们如老鼠般躲过猛兽的法眼,反而让我们因为弱小而更加危险。 “也不知道领主怎么想的,非得要这种没胸没屁股小妮子,又出不了几两肉。” “嗐,你这就不懂了吧,咱领主是上面来的上流人士,大人物都是萝莉控嘛!” 被用头发拴住押走,已经是极大的幸运,如果不是女孩硬要保我,我早已成了刀下亡魂。 当然了,让一百多斤的人自己走比背着一百多斤的人要轻便也是原因之一。 “哈哈,好妮子,有胆量!”领主肥硕的五官在其光秃秃的脑袋下显得既滑稽又狰狞,“等我五十大寿那天,你一定是最漂亮的一道主菜!” “领主,人家听说,女人的肉,必须要强大男人的浇灌才足够美味呢!”女孩的眼神霎时间显得魅惑至极,让我感到不寒而栗,她又说,“这是我的营养师,让他平时多给我调理调理,保证您生日那天吃到的,比任何一个女人的肉都要美味。” 就这样,我以营养师的身份住在了她隔壁,我们这豪华的庭院虽有重兵把守,却也随时都有身强力壮的男人进进出出。她用稚嫩的身体承受着一次次冲撞,又把进出的脚印织成了一张网。 这,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。   第八章: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,毫不意外,她也在高强度的进进出出下怀上了身孕。我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到底有几分,但她的确执行到了完美。 三个月后,早已蜕变为女人的女孩也挺起了颇为可观的孕肚,领主的生日也在这一天来临。 为了用餐卫生,身怀六甲的她依旧被要求灌肠禁食,但原本每天五人的轮奸被她要求所有人一起上前,一百多个人挤在狭小的院子里,谁都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,谁都愿意为了她铤而走险。 会场上,肥头大耳的领主费力砍断了一个女性的头颅,宣布了宴会的开始。几十个外邦的领主齐聚一堂,或许他们真的互相派过间谍,但在此刻也显得无比绅士。 领主端着头盖骨碗,说着客套且虚伪的话,而他的碗里,装的是热气腾腾的鲜血。 一场荒诞的大戏即将上演,领主们如同猴子一样,把自己褪了个精光,身边左拥右抱,仿佛这座用人骨搭建起来的城堡,一瞬间也变得淫靡起来。 时间来到正午,恒星在视线里到达了最高点,随之就要走下坡路了。为了避免被误伤,我及时退出了城堡,身后的打杀声随即吞没了一切。 声音渐息,我去后厨抱着已经虚弱至极的她回到了宴会席间。 嚣张的领主们已经被捆成了粽子,少数几个还因为马上风昏死过去。发动起义的男人们个个欢欣鼓舞,好像夺得的不是一个城堡,而是一个国家的王权。 “勇士们,感谢你们的英勇表现,我向你们承诺,在场的每一个人,都将有一个光明而坦荡的未来”她说着我草拟的稿子,声音却毫无虚弱之感,“今天,势必是载入史册的一天。它标志着人民对压迫的反抗,代表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我们不仅要攻克一座城堡,还要解放这颗星球!我们要让那些压迫我们的人,付出惨痛的代价,我们要让那些被欺辱的人,挺起骄傲的胸膛,我们要让公平和正义,贯彻到每一寸土地,我们要让世界,为了我们而天翻地覆!” 等到一切都安顿妥当,时间已是深夜。原本用作宴会食材的人,也没有幸免于难,被用于了另一场更加盛大的宴会。 在一番精心运作之下,我们利用这帮身强力壮的近卫军,完成了一次近乎完美的政变。这是非常冒险的举动,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个叛徒或是领主安插的探子,计划都会全盘崩坏。这又是非常稳妥的举动,在这帮酒囊饭袋的脑袋瓜里,猎物永远都是猎物,不可能在上桌之前还暗地沟通,浪费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。 不管怎么说,我们仅凭两个人,夺下了一座城堡,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。至于为什么非要拖到宴会当天才动手,则是因为,还有几十个领主可以趁机一网打尽。 第2章 文明与生命(二) 第九章: 现实往往意味着苦难,但当苦难积累到一定程度时,现实又会变得无比荒诞。两个人,用几个月的时间对领主的手下进行策反,竟然击垮了一座经营多年的城堡,还活捉了几十个领主,如果不是由我亲手设计,我都会认为这是文学作品中才会出现的情形。 当然,这也有很多合理的解释。沉重压迫下,士兵与领主离心离德,城堡太坚固,内部防卫过于松懈,领主酒囊饭袋,无能之辈…… 历史就是这样,偶然中蕴含着必然,而作为偶然事件中的最大获益者,我们显然是幸运的。 当务之急,是要稳定局势。首先要在这一座城堡站稳脚跟,然后准备好如何处理俘获的几十个领主,再然后还要斟酌与其他既得利益者的关系,最后,举头三尺有飞船,惹恼了那里的人,这些骨质工艺品也都是泡影。 “把那些外邦领主都给我叫过来,我有话要说。” 片刻功夫,那些领主一个个灰头土脸被推了上来,有的极度惶恐,有的忿忿不平,更有甚者仿佛智珠在握,就等着家人给赎金。 这帮人,有一个算一个,都是死有余辜。直接放回去肯定是不合适的,但杀死他们也不利于下一步计划。 我清了清嗓子说:“被流放到这里的站左边,出生在奥兰的站右边。” 出乎意料的是,在这颗星球上出生的领主,只占三分之一。不排除是肥头大耳的原领主选择性社交,但这种人口比例也反映了一定程度的事实:在这个世界,权力更迭远比想象中的要快。 最先来到这颗星球的人,相互角逐厮杀,出现了第一代特权阶级。这些特权阶级拉帮结伙,组团猎杀新来的倒霉蛋。但随着时间发展,各种矛盾不断积累,新来的人掌握着文明社会的先进知识,双方代差越来越大,以至于新来者反杀了旧贵族,成为新一代特权阶级。 由于极度贫乏的资源限制,这颗星球上的人连进入青铜时代都费劲,生产力上限基本锁死。但这并不代表社会不存在进步的原动力,哪怕是在循环历史周期律,也得走完一个周期,推倒重来,继续重演一遍。 我原以为这种落后的生产力会极大延长改朝换代的周期,但没想到因为现代化思想的不断刺激加上残酷的生存环境,这届人民的斗争意识还挺强,人均死国可乎。能被收买的都被收买成了既得利益者,收买不完的就变成流寇,流寇一多,就难保不会自下而上了。 城堡林立,并不意味着政权多么巩固,反倒是皇权不下县的有力证明。每一个城堡都是独立的经济系统,领主们龟缩在里面,所谓的统治只有两部分,一是在领地的边界设下封锁,要么留下买路财,要么管杀不管埋,二是派狗腿子在领地内巡逻,按指标杀人越货。 领主之间,几乎不存在扈从关系,他们唯一的默契,就是联合绞杀城堡之外的人。当然了,同样都是在刀尖上舔血,城堡之外的人也并非任人宰割,领主虽然有城堡的地利,犯了众怒,几百号人联合攻城,也难保不会被拉出来千刀万剐。 哪怕是围而不攻,领主也保不齐会被活活饿死。狼群跟鱼肉,差的只是一个组织。 想明白这些,我就觉得自己的计划又有了改进的余地。 我走到这些领主身边,看着他们各异的神态,故作高深道:“同志,有没有兴趣加入根据地建设啊?” 第十章: 在一个生产力近乎没有的世界,文明最大的价值就是带来秩序。以近乎空手套白狼的方式活捉了几十个城堡的领主,并不意味着能够对几十个城堡进行统治。 一方面,落后的通讯方式决定了命令并不能有效传递,另一方面,每座城堡都是一个独立的经济单位,最少三座,就可以构建出一个完全自给自足的独立王国。城堡本身无法移动,它只是收割生命的据点,三点成面,这片土地上的生杀夺予就不再受外人干涉。 抓来的这些领主,只有在他们还能对城堡发号施令时才具有价值,等到另立新君之后,这些城堡就又尽落他人之手了。来来回回大约折腾了半个月,派人去接管这几十座城堡,最终成功的,只有十三座。 失败的那些,有的是领主出尔反尔被当场格杀,有的是在城堡内部发生火并,有的则是城堡已经变换大王旗了。成功接管的城堡,都暂且任命原领主继续统治,有趣的是,这些领主都是文明世界发配过来的,一个新生代都没有。 到手的城堡并不完全相邻,这无疑成倍加大了统治的难度,三个月内,又有一座城堡发生了叛乱,手头的城堡,只剩下了十二座。 我们需要改变,但也需要过渡,操之过急,容易满盘皆输。 最开始的变革,是从城堡以外,领地之内开始的。我派人许诺,只需缴纳少量肉类,进出领地就不会遭受其他盘剥,领地内部禁止任何以强迫手段剥夺生命的行为,唯一的要求就是死在领地的人,尸体部分归公。 这带来的结果是大量饥民涌入,虽然领主不能为其提供任何食物,但能够保证他们有个相对和平稳定的生活。对于一个混乱无秩序的社会来说,和平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施舍。 大部分人只是在这里歇脚,偶有暴力行为,会被治安队逮捕,被杀者与杀人者都进了我们的肉库。少数人厌倦了痛苦的生活,我们可以派人帮助他有尊严地结束生命,而不是活活饿死,这种人,只收取他一半的肉,另外一半按照遗嘱处理,没有遗嘱的分给周围的人。 这样一通搞下来,虽然对个体的盘剥少了,但因为人流量大,我们的总收入甚至还增加了不少。 尽管这距离预想中的蓝图还差着十万八千里,但终归是走上了正轨,终归是有了秩序的影子。 也是在这段时间,挺了几百天孕肚的女孩终于到了临盆的日子。十五岁的身体再去孕育新生命,自然是十分勉强,好在残酷的自然选择锻炼了她的体魄,最终还是母子平安。 一个新生儿,在奥兰星发出了第一声啼哭。一种新的文明,也即将呱呱坠地。 “取个名字吧,你和孩子都得取一个。”我坐在床边,两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看。 “取什么都可以吗?” “只要不是太难听。” “儿子叫奥,我叫兰。” 第十一章: 国之大事,在戎与祀。 尽管十分弱小,极度落后,在事实层面上,我们也建立了一个独立的政权。然而,仅有事实是不够的,我们必须将自己的主张广而告之,在宣传层面表明自己是一种与其他政权截然不同的存在,吸引源源不断的人来加入,才能保持足够的活力,进而做大做强。 日常的政策普及自不必说,一直都在做。这种潜意识的“自然而然”,胜过一切说教,但为了短时间内迅速笼络人心,应对一些隐藏的风险,我们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性的东西来强化认同。 比如,办一场盛大的节日宴会。 因为奥兰星尚无行之有效的历法,我们也只能根据实际准备情况,挑选一个不知道是黄道还是赤道,亦或是下水道的吉日,赶在这天,举办开国大典。 太阳仍在上升,城门外已经挤满了人,为了维持秩序,我们不得不抽调一部分城内守军设立警戒线,总算是把人群固定在一个相对规整的框架里。 阳光并没有太过刺眼,人们的目光紧盯着城楼,上面有我和抱着孩子的兰,还有十几个当时的政变核心,保不齐这里面有一个就是奥的父亲。 尽管条件十分艰苦,我们站在城楼上的这十几个人,也穿上了相对规整的衣服,一定程度上,这也算是身份的象征。在我们前面,还有一个身材尚可,浑身赤裸的年轻女人,她站在绞架旁边,有些紧张,但没有丝毫退却。 这是新政策实施以来,主动求死的人群之一。我们许诺她将是新政权的第一面旗帜,她则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肉体。 脑壳制成的沙漏,里面的骨灰流去了三分之二,日晷的影子来到正中,我接过孩子,让兰走向台前:“同志们,请允许我用这个称呼。被旧文明抛弃的我们来到了这颗星球,残酷的环境让我们的生活堕入原始。但是,我们毕竟是人类发展数万年的结晶,我们虽有罪过,却绝不能沦为野兽。 今天,我们站在这里,脚下踏的是前人的骨灰,腹中吞食的是同胞的血肉。这绝非我们的本意,但为了生存,我们别无选择。 但是,同志们,我们不能就这么堕落下去。残酷的现实摧残了我们的生活,困难的环境却不能击倒高贵的灵魂。虽然我们被旧文明抛弃,但我们未必不能建立一种新文明。 看吧,我们来时一无所有,在尸骨上站起时,却填饱了肚子,穿上了皮衣,可以用骨棒保护自己,也可以用辫子拴住生机。 我们来时举目无亲,现在却建立了和平稳定的秩序。同志们,这个政权来之不易,我们没有能力让大家远离血腥,但我们会誓死捍卫这片土地的公平! 我宣布,奥兰人民联盟今天正式成立!” 话音刚落,女人主动给自己套上绞索,骨笛皮鼓等一系列极具本地特色的乐器吹奏起来,那是第一代流放此地的先民写的一首歌: 我们被摇篮抛弃 同胞亦是死敌 我们以同类为食 明天又被谁吃 我们在后退中流浪 希望或者死亡 我们在尸骨中绽放 飞向新的远方 第十二章: 在一场盛大的合唱中,绞刑架上的人彻底失去了生命,这是她的葬礼,又是更多人的典礼。 浑浊的眼睛挂在旗杆上,检阅着我们的军队,那是一支以青年男性为主,从守军和流民中挑选出来的精锐。步伐并不算整齐,但保持了基本的队列,士气也没那么高昂,但足够保家卫国。 奥兰的一切都是如此“凑合”,在死地中凑合着一线生机,在绝望里凑合出一个文明。 几千人的队伍分成一个个小方阵,绕着城堡走了好几圈,从特定视角来看,仿佛有雄师百万。可怜的旗帜降了下来,她只被悬挂了一个沙漏的时间。观众席已经等不及了,我们用最快的时间把旗帜煮成大餐,分给了参加典礼的流民。 平均下来,每个人分到的其实只有核桃大小的一块肉,不管饱,但很解馋,这已经是我们能提供的最美味的食物了。 毕竟烹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,食物本身会缩水,燃料也十分宝贵,除了奢靡之极的领主,没有人会为了区区口感去牺牲自己活命的本钱。 与此同时,其他几个城堡也在举行不同程度的庆祝仪式,终究是走上了正轨。 傍晚时分,每天例行的检查依然没有荒废,巡逻队视察着每一寸领土,找寻失去生命的尸体,这是一种特殊的税收方式,我们给你和平,你给我们养料。除了城堡正常运转和战略储备之外,多出的肉类都会分发给饥民,同样不管饱,但足够收拢人心。 巡逻队除了收尸之外,也会处理治安事件,如果有人以暴力方式伤害他人,我们就会将他带回城堡审判处决,尸体一部分交给受害者或家属,一部分收归国有。 今天的巡逻任务相对轻松,绝大多数人一无所有,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过夜,现在他们都在城外天当铺盖地当床。 这一夜,一个小小的种子也在人们心中发了芽,他们在生存本能之外,似乎还找到了一点更加崇高的东西。而我要做的,就是把这个精神上的嫩芽保护好,以适当的手段浇水施肥。 如果事态就是这么发展,虽艰苦了些,却也甘之如饴。但选择了这种发展道路,就意味着和平不会从天而降,秩序的维持永远离不开武力。 当天夜里,我们距首都较远的一座城堡就遭到了袭击。邻近的政权因为不满民众都往这里跑,设下重重阻碍,仍然改变不了人口流失的现实。精心设计之下,他们趁机纠合周围几个城堡,对我们的领地发起了猛烈进攻。 尽管因为守军的坚持,城堡没有被攻下,但城外的许多民众都被杀死带走,造成了重大损失。得到这个消息时,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,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,如何处置? 奥兰人民联盟,简称奥联,仅仅才建立了三天。各方面勉强走上轨道,但底子终归还是太薄,一连收拢十几个城堡,任谁也不可能迅速消化,我们缺的,是时间。 第十三章: 狭小的会议室里,十几个核心骨干,或者说孩子的十几个野爹齐聚一堂,共同商讨接下来的动作。 具体商讨过程包括但不限于骂娘跺脚拍桌子,还把孩子给吓哭了好几次。最终讨论出来的内容主要可以分为两种,主战与主和。 主战派的理由包括: 1.奥联的立国之本在于建立了一种和平的秩序,如果不能用武力捍卫和平,就会导致民心尽失,最终国将不国。 2.奥联出兵属于自卫反击战争,具有天然正当性,军心民心都会十分高涨。在生产力差不多的情况下,奥联的政府和军队具有更高的动员能力,可以放手一搏。 3.夺下敌人的城堡,可以让奥联孤立零散的领土连接起来,降低了日后治理的成本。 主和派的理由则是: 1.奥联根基薄弱,维持统一已是难上加难,再去发动战争无异于玩火自焚。就算打赢了,也难保不会因为军权过度下放而导致分裂。 2.敌人已经退出我国领土,再去主动发动战争,容易导致厌战情绪,激起民变。采用内宣方式让民众铭记国耻,成本低廉,且有利于国家认同的建构。 3.一连夺下十几个城堡,已经让周围很多人眼红至极,当务之急是搞好外交,争取有利的国际环境。 “你觉得呢?”我们都把目光投向了兰,她因为怀孕和带孩子牵扯了太多精力,现在已经很少插手具体事务了,但在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上,大家都很想知道她的意见——毕竟是孩他妈。 兰搂着奥,像是在搂着整个世界:“打仗不打仗,应该让士兵和民众说了算吧?你们又不需要上前线。” 此语一出,满坐寂然。 五天后,我们正式举行了全民投票大会,因为没有建立户籍制度,我们只能让民众围着城堡把队伍排成一个圈,在城门口准备了两个皮口袋,每个人可以领取一颗经过特殊处理的牙齿,投到战争或者和平的袋子里,当然也可以拿着牙齿去城里,提出第三种意见。 最后各城堡经过汇总,同意战争的人只占三成,同意和平的则有六成以上,还有一些人进入城里,提了许多另辟蹊径的意见。 比如刺杀敌方政要,进行游行示威,发动颜色革命之类的。看起来花里胡哨,实则经不起推敲。但,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 理性来说,短期之内还是不打为好。敌人胃口再大,也吃不下偌大的奥兰人民联盟,此番袭击,一来是试探我方实力,二来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,只要充耳不闻,是不会太大实际损失的。 但不打,也有不打的打法。首先不打这个意见应当从民众中产生,遵从民意,则不会被民意所伤。其次,军事上的沉默要用外交上的进攻来代偿,直接发动战争不合适,狂轰滥炸的嘴炮则刚刚好。 不动手的前提下,谁心理破防谁就输了。 第十四章: 主基调定下来,具体实施就分成了两个部分。对内是加强军事训练,着重强化据守城池的反击能力。对外则是打嘴炮,强调自己爱好和平的立场,抨击对方暴力干涉民众的迁徙自由,对于侵犯奥联主权的行为,我方将予以沉重打击。 即日起,加强巡逻力度,凡是进入我国领土的人民,生命安全受我国保护。对于暴力侵犯生命权的行为,我方不排除使用武力手段进行震慑。 这种程度的外交辞令,配合挨揍不还手的行为,几乎可以用软弱来形容。所以我们急需一场规模可观而又可控的战争,来论证自己的外交内容不是空话。 很快,战争来了。 依然是那座孤堡,算是一块飞地。敌人来袭时,军人并没有直接退回城堡,而是掩护民众纷纷进城,面积不过几千平方米的的城堡,足足容纳了一千三百多人,其中军队只占两百余人,如果民众想要夺权,甚至不需要什么内应。 敌军来势汹汹,城外至少有四五千人,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,正是先前叛乱城堡的领主。 毫无疑问,在这里将发生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役。 当然了,限于技术水平落后和资源匮乏,这种战役并不会多么“华丽”。 最外围的防御高不过三四米,已经是当前技术的极限了,用骨灰做夯土,皮革和骨头包裹,形成一个还算竖直的墙面,这就是我们的城墙,还是最坚固的那种。 至于护城河什么的,干旱如沙漠的气候连维持生存的水源都费劲,何来河流呢? 好在对方的水平足够菜鸡,这点防御倒也可堪一用。 由于几乎一切资源都要从人体中获取,兵器的形式也有很大变化,尽管人们勉强可以用肋骨做弓臂,拿韧带作弓弦,却难以找到一根又直又细的骨头做箭矢,所以一般直接做成大小不一的弹弓,发射指骨,牙齿,甚至是人头。 于是,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,能够看到的竟然是对阵双方拿着绷弓子相互射击。坏处是这种东西只能对被驱赶来送死的赤身裸体的敌军产生效果,好处是大多数敌军都在赤身裸体。 守城的士兵,最次也有一身皮甲护体,对于小型弹弓几乎是免疫的,敌军想要造成有效伤害,只能寄希望于……更大的弹弓。毕竟十来斤的人头砸身上还是挺要命的。 就这样,一场看起来滑稽,实则以人命为代价的血战持续了一整天。 期间有敌人登上城墙,被尖锐的骨矛刺穿了内脏,有敌人撞开了城门,却发现城门后面还是墙,而且是更高的墙。 这并非没有代价,原本的二百多名守军,已经折损过半,城内的青壮年扒下他们的皮甲,穿在身上,又走上了城楼。 当第五次进攻被击退时,城墙外的尸体已经垒成了一圈小山,后面的敌人几乎可以踩着尸体直接走上一开始的城墙。 当然,我们的城墙也在跟着增高,战死的尸体,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,都被垒在城墙上,用血肉筑起了新的高墙。 第十五章: 与此同时,另一场攻城战也拉开了帷幕。 当我亲自带领队伍到达敌人城下时,已是黄昏时刻。城内的敌军早就得知了消息,却对我们无可奈何,大部队已经被调去攻打我们的城堡了,留在这里的只有不到百人。 至于拉民众当壮丁,一来他们作威作福惯了,放老百姓进城,老百姓能生吃了他们。二来当他们得知消息时,我们已经给当地民众做好了工作,绝大多数都逃到我国境内了。 这一场攻城战并没有那么费劲,我方牺牲百余人,刚攀上敌方的城墙,敌人就举手投降了。 他们没有民心,没有储备兵源,甚至没有坚守的意志,阵前放两下绷弓子,也算对得住领主了。 拿下这一座城堡,就打通了支援我军的要道,留下一部分人守住这座城,我们的大部队也趁夜赶到了阔别已久的国土。 几百精兵做先遣,趁敌军在城外休息整顿是冲杀过去,乱刺一通,边刺边喊: “领主,领主死了!” “放下武器,投降不杀!” “都是老百姓,别给混蛋卖命了!” “起义!我们起义!” 或许是白天惨烈的攻城记忆给敌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,或许是敌军主帅的残忍奴役激怒了底层士兵。我们先遣队展开的心理攻势,被漆黑的夜幕无限放大,尚有三四千人的敌军因为营啸,紧绷的神经猛然炸裂,竟自相残杀死了不少人。 我们的先遣队,在最开始造势时只牺牲了几十人,可在营啸发生后因为躲闪不及,竟只有百十人逃了出来。 战争就是这样,滑稽与荒诞,都不影响它的残忍。 天明时分,残余的敌军终于被解除了武装,无论活人还是死人,身上最多的不是骨矛的伤口,而是浑身的牙印与缺失的血肉。也许在这场战争之后,最兴奋的是厨师,有了尸山血海的食材,最愤怒的是皮匠,送来的人皮全是窟窿。 我进入城内,却发现自己难以落脚,倒地的尸体把地面堵了个干净,活着的人深一脚浅一脚,踩的往往就是自己的战友和同胞。我想说些什么,可看到那些如大地一般血红的眼珠,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压制喉头的哽咽。 冷静来看,这一战,以极小的代价打通了领土之间的阻碍,挫伤了敌人的锐气,稳定了军心民心,还带来了丰厚的粮食储备,可以说是大获全胜。 这些人肉,除了抚恤将士,论功行赏,战略储备之外,其余均发给守在城中的百姓。 如果不是他们的积极配合,英勇战斗,这招调虎离山,很有可能就会变成腹背受敌。这种嘉奖,也是为了取信于民,跟着奥联走,绝对不会被亏待。 收拾妥当,班师回朝后,兰告诉我,奥会喊妈妈了。 也应该让好邻居们付出代价了。 第十六章: 能在奥兰星活下来的,往往是不怕死的,能在奥兰星身居高位的,又往往是惜命的。一战过后,我们不只是收获了满地尸体,还生擒了不少俘虏。这里面必然有一些是领主一级的人上人,但扒光了谁也不承认。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所谓的,领主的命并不比普通俘虏更重要。 我们的应对策略很简单,愿意投降的,随机抓阄,有一半的几率会被杀死,另一半在脑门上刺字,以后战场相见,格杀勿论。愿意加入的,慎重考察,合适就编入军队,不合适也能以普通民众的身份安居乐业。既不投降又不加入的,包围起来,任其自生自灭。 很快,就有憋不住的领主来谈条件了。他们既不想当兵,也不想当平民,还怕被宰掉或饿死,就连脑门刺字也未必能接受。 我们的答复是,不接受任何以屠杀人民为代价的条件。实际上,能满足这一条,还有足够价值的条件也就俩了,一个是直接交出城堡,另一个是不再阻碍人员向奥联流通 前者简直是在要领主的命,后者虽然也很要命,但起码也能维持基本生活。 最后有三个领主答应了后者,有一个领主直接交出了城堡,要求来首都生活。或许还有更积极的领主,但他们早已死于攻城或者是营啸了。 面对着墙上的地图,我习惯性来回踱步,或许这是世界上最规则的地图了,没有任何山川地貌,只有平坦而又一望无际的骨灰荒漠。政权的根基在于城堡,城堡的基础是民众,或者说粮食。在漫长的时代里,不知是有一个统一的大帝国,还是许多政权不约而同,把城堡的选址设计成了这般格局——两座城堡之间的距离大致都是三十公里,三座不在同一直线上的相邻城堡,都能组成一个正三角形。 在我们能够认知到的范围内,这种恐怖的三角形网罗了每一寸土地,吸吮着城堡以外每一个人的鲜血。 当天晚上,我们开了一场小小的庆功会,庆祝我们的新生政权在敌人的围剿中坚持了下来,还越战越勇,对敌人进行了有效反击。 这同时是一场决定未来基本方针的研讨会,我们是就此见好就收,经营这一亩三分地,还是趁势一鼓作气,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? 对于一个政权来说,第一代领导人往往是最能成事的,一个国家的基本架构和领土领土范围在这一代就必须确定下来。但如果太过超前,把几代人的任务挤压到一代人肩上,则也不排除二世而亡的可能性。 可如果我们是开启了一个新时代,那即使我们的政权本身会土崩瓦解,世界也会因为我们曾经来过而彻底改变。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,首先要面对的,是一个自我认同的问题。你是人类?是奥兰星人?还是奥兰人民联盟的人? “准备尽可能多的人皮纸,我们要开始干一番大事业了。” 第3章 文明与生命(三) 第十六章: 能在奥兰星活下来的,往往是不怕死的,能在奥兰星身居高位的,又往往是惜命的。一战过后,我们不只是收获了满地尸体,还生擒了不少俘虏。这里面必然有一些是领主一级的人上人,但扒光了谁也不承认。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所谓的,领主的命并不比普通俘虏更重要。 我们的应对策略很简单,愿意投降的,随机抓阄,有一半的几率会被杀死,另一半在脑门上刺字,以后战场相见,格杀勿论。愿意加入的,慎重考察,合适就编入军队,不合适也能以普通民众的身份安居乐业。既不投降又不加入的,包围起来,任其自生自灭。 很快,就有憋不住的领主来谈条件了。他们既不想当兵,也不想当平民,还怕被宰掉或饿死,就连脑门刺字也未必能接受。 我们的答复是,不接受任何以屠杀人民为代价的条件。实际上,能满足这一条,还有足够价值的条件也就俩了,一个是直接交出城堡,另一个是不再阻碍人员向奥联流通 前者简直是在要领主的命,后者虽然也很要命,但起码也能维持基本生活。 最后有三个领主答应了后者,有一个领主直接交出了城堡,要求来首都生活。或许还有更积极的领主,但他们早已死于攻城或者是营啸了。 面对着墙上的地图,我习惯性来回踱步,或许这是世界上最规则的地图了,没有任何山川地貌,只有平坦而又一望无际的骨灰荒漠。政权的根基在于城堡,城堡的基础是民众,或者说粮食。在漫长的时代里,不知是有一个统一的大帝国,还是许多政权不约而同,把城堡的选址设计成了这般格局——两座城堡之间的距离大致都是三十公里,三座不在同一直线上的相邻城堡,都能组成一个正三角形。 在我们能够认知到的范围内,这种恐怖的三角形网罗了每一寸土地,吸吮着城堡以外每一个人的鲜血。 当天晚上,我们开了一场小小的庆功会,庆祝我们的新生政权在敌人的围剿中坚持了下来,还越战越勇,对敌人进行了有效反击。 这同时是一场决定未来基本方针的研讨会,我们是就此见好就收,经营这一亩三分地,还是趁势一鼓作气,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? 对于一个政权来说,第一代领导人往往是最能成事的,一个国家的基本架构和领土领土范围在这一代就必须确定下来。但如果太过超前,把几代人的任务挤压到一代人肩上,则也不排除二世而亡的可能性。 可如果我们是开启了一个新时代,那即使我们的政权本身会土崩瓦解,世界也会因为我们曾经来过而彻底改变。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,首先要面对的,是一个自我认同的问题。你是人类?是奥兰星人?还是奥兰人民联盟的人? “准备尽可能多的人皮纸,我们要开始干一番大事业了。” 第十七章: 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,在军事层面,城堡就是一个很难绕过去的矛盾。 与刻板印象不同,城堡的防御能力固然很强大,其进攻能力同样也不可小觑。以城堡为依托,步步为营,进退自如。城堡唯一的劣势,只是不能自由移动罢了。 我们想要扩张,就不得不拿下当地的城堡,可城堡的坚韧性已经在不久前的守城战役中显露无疑。我们试图绕过城堡,可如果不进行那场攻城战役,必然会遭到敌人城堡内外的两面夹击。 单纯的军事手段我们是消耗不起的,四面树敌,反倒有可能让我们先一步完蛋。更何况,除了直接武力进攻之外,我们还是有其他办法来达到目的的。 “你们几个人作为一级下线,直接对我负责。先从国内发展二级下线,再让这些下线前往周边国家,发展三级下线,让这些三级下线私下宣传我们的思想,必要时发展四级下线,但不要让人抓住把柄,杜绝跨级联系,懂吗?” 安排完这些,对外的事情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。至于国内,政府与人民关系只有税收和治安,最多外带一些思想宣传,指望编户齐民,今天刚给上户口,明天就落入他人口了,完全不具备可实施性。 目前真正有能力且有必要处理的,就是奥联的上层权利结构了。 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未成年少女,十几个给人干保安,后来参加政变的壮男,再加上我,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中心了。再往下的治理体系,则基本继承了原来的领主管辖体制,甚至连人员都有部分重合。 在创业初期,这种模式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内部矛盾,可随着时间发展,领土迅速扩张,这种组织形式就过于粗陋了,甚至会成为未来国家解体的祸根。 奥联人民联盟,人民可以分为三部分,民众,军队和官员。民众生活困苦,朝不保夕,我们只能为其提供一个安全秩序的环境。军队令行禁止,负责军事和治安,但权力被严格限制。官员则已经吸收了太多负面因素,亟待改革了。 不同于军队的招募军功晋升体制,官僚系统是不对民众开放的,现在这种局面应该改一改了。 首先是进行两次选拔考试,第一次要求中下层在职的官员参加,通过了加薪水,通不过就地解职,与民众无异。第二次普通民众可以选择报名参加,择优录取,被录取者担任公职,落榜者处死,遗体收归国有。 这必然会造成大量的人才牺牲,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毕竟饿死也是死,还不如来搏一搏吃公家饭。至少考试期间是管饭的嘛。 公职人员任期三年,三年期满要么主动辞职,要么参加晋升考试,晋升考试也是一样,考上当官,考不上处死。 这并不公平,然而公平往往要为秩序和稳定做牺牲。 第十八章: 至于上层改革,目前来说还是相对容易的,因为发展太快,国家虽然空前强大,开国功臣们也来不及培植私人势力,无论是杯酒释兵权,还是兔死狗烹,现在都是最好的时机。 具体来说就是,给孩子办一场规模很小,但规格很高的周岁宴。 宴会上再次重申了奥这个孩子是大家共同的骨肉,流淌着在场所有人的鲜血。之后话锋一转,为了保证奥的健康成长,无论以后生育多少子女,奥都是大家遗产的唯一继承人。 随着国家的不断壮大,许多创始者的能力已经难以胜任治国理政的任务,要求大家逐步退居二线,把机会让给年轻人,国家会保证功臣的生活标准,使其颐养天年。 由于军权早就完全掌握在了我的手中,这场宴会最后倒也没有不欢而散。 解决完这些老同志,对新人的要求也不能放松。尽管以考试的方式选拔上来的新人文化素养肯定在线,但不能保证他们的心性志向都与建国之初的宗旨契合。这一点主要办法还是靠教育,从旧文明扔过来的罪犯已经没有太多教育的可能性了,国家的真正希望在于奥兰土生土长新一代。 在新一代成长起来之前,真正的大权几乎全被我一人操控。这归根结底还是一种人治,但我们暂时也没有一部行之有效的法律来代替。 我只能把兰推到台前,让她去做名义上的国家元首,积累声望,发展根基,以待来日亲政。在制度建设方面,采取民主集中制为基本原则,划分好权力关系,防止人亡政息。编纂一套切合实际的法典,为未来搭好框架。 再往后,就要依靠后人的智慧了。 用兵之道,讲究奇正相合,治国理政亦是如此。在对官方机构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同时,我们也需要一种“非官方”的力量,来进行一些更加激进的尝试。 譬如,大规模主动施舍自己的肉体,来填饱其他人的肚子。 奥联禁止暴力杀人,但解决不了人需要吃人才能存活的根本问题。为了维持秩序,我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来维护治安,最大的效果也仅仅是让人闭目待死,或者由官方给他来个痛快。 这种痛苦,悲惨的气氛,是不利于文明发展的。我们需要一种更加积极,更具奉献精神的思想来引领时代。 其实这种思想在奥联的民众里早已有了一些痕迹,但为了尽快出成果,我们可以适当把一些成熟的思想,引进过来。 在旧文明中,恰好有这么一种小众思想,名字还挺诗意——秀色。 所谓秀色,简单来说就是人吃人。在连死刑都被废止的旧文明中,这些极度重口的癖好自然是人人喊打,可在贫瘠至此的奥兰星,秀色就显得合理乃至正当。 当然了,为了适应奥兰的实际情况,对于这种思想还是应该加以改进,旧文明的秀色,主流是把女人当做牲畜,进行奸淫宰杀,圈子里甚至还会把人分成屠夫和肉畜。 这些思想如果照搬过来,最高兴的恐怕是那些昏淫无度的领主。 适合奥联基本国情的秀色,应该是这样的: 1.每个人都以人肉为生,每个人也都应当奉献自己的肉体。 2.人可以失去生命,但不能失去尊严,可以追求性欲,但不能沦为“欲望的奴隶”。 3.人与人相互平等,严禁奴隶主人那一套。 4.由于被流放至此的主要是男性,所以推广男性秀色文化,哪怕成为不了主流,至少也要让大多数人认可接受。 按照这些基本原则,由一些暗地里领着政府工资的非政府组织去宣传,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。 具体表现形式就是,主动申请官方处决的人多了起来,而且还要求刑前性爱。 对此,我们很乐意雇佣更多女性和基佬,来满足民众的多元化需求。 这些思想通过直接或间接途径,也对周边国家产生了一定影响,但因为毕竟不是我们的领土,思想在传播过程中也走了样,宗教化,庸俗化,歧视化,攀比化,种种恶行,不一而足。 某种程度上,这也沦为了领主们维护统治,麻痹人民的工具。人民是很好麻痹的,尤其是在绝望的时候…… 第十九章: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,规划心中的建筑无疑是最美妙的体验,但如果把设计师抓去工地,让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工人的吃喝拉撒,上到钢筋顶层架构,下到混凝土搅拌标准,都要操心督促的话,这个设计师也就离崩溃不远了。 度过了奥联最危险的岁月,我之后的生活也如工地上的设计师一般枯燥乏味。二十多年,许多熟悉的面孔不是衰老,就是已经变成了大便,真可谓是沧海桑田。 二十多年里,奥联如同一粒火种,点燃了整颗奥兰星,尽管我们的实际掌控范围不过百余城,受到我们影响,开始模仿我们,攻伐天下的政权却层出不穷,大有天翻地覆之势。 闲暇时,我更喜欢做的不是关心眼前一隅,而是以精神领袖的名义,发动信仰我的孩子们,去颠覆别家政权。 尽管我已经卸下了包括军权在内的多种重任,可重大决策在兰批准之前,这些新面孔都要先问过我的意见。或许是因为,他们掌握的是权力,我掌握的是民心吧。 “先生,出去走走吧。”年近四十的兰已经能够处理大多数政务,整个国家基本上也是她在打理,以至于皱纹过早爬上了她的脸颊,某种意义上,这是阅历和智慧的象征—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活到长皱纹的年纪,更何况是奥兰土著。 “放心吧,我一天天这么闲,什么时候不能走啊。倒是你,怎么有空放下国家大事,跑来看我了?”我从皮椅上站起来,尽管已经有些驼背,但还是比兰高了半头。 “我想……下个月就是建国二十五周年,应该准备一些庆祝活动了。”兰的声音突然恢复了在国会那样的威严决绝,“我想被用来升旗!” “嗯……不错的想法!” “您答应了?” “我不答应有用吗?你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,如果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,又怎么去为百万人的生死做决定呢?” “我以为……您会拦我一下。” “拦着秀色同盟会的名誉总理以身殉道,怕是你的属下能生吃了我吧。” “您不用再敲打我了。”兰整理了一下仪表,“您是奥联的缔造者,又是全球人民的精神领袖,一举一动都要照顾人民的感受,而我只是奥联政府的首脑,一切行动都是为了维护本政府的统治,哪怕我们私下里关系再好,政治立场也会让我们不得不相互斗争,我跟您斗了二十年,累了。” “难得你还会说累,当初夺我权的时候,可是拍着胸脯说你能比我做到更好的。” “这并不矛盾,我确实让奥联的国土面积扩大了近十倍,几乎全体国民都有一口肉吃,我整顿吏治,杀了那么多人,政府不但没有崩溃,反倒越来越高效了,这一点,我问心无愧。” “好好好,我完全赞同。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身后事呢?” “……让奥来接班吧,他是我儿子,也是您亲手带大的学生,他有能力把这个国家带好。” “嗯,举贤不避亲,倒也坦荡。” 第二十章: 政治就是这种角色扮演游戏,每个人都是某个势力的一副面具,这副面具的最大意义就是反映面具背后的喜怒哀乐,至于面具本身的情绪,没人会在意。 知道这件事之后,最先跑过来表达反对意见的是奥,再怎么着,一个儿子也不会坐视自己的母亲去死。我很确定这个臭小子没有我的基因,但不得不说,他在举止之间,还颇有我当年的神韵。 最终这件事还是推行了下去,一半是我的默许,一半是兰的积极运作,一个铁血总理内定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任总理,自然会招致众人反对,但如果铁血总理立刻去死,换一个毛头小子上去,在许多人眼中就是可以接受乃至大赚特赚的事情。 某种意义上,兰也是在为自己的孩子铺路,她的狠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对孩子的保护欲。 意识到事情已成定局,奥也不再挣扎,他学着母亲的样子,去拉拢自己的势力,尽可能继承母亲的政治遗产。 我没说什么,只是增加了户外活动的频率,尽可能去享受唯一取之不竭的阳光。 文字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有弹性的东西,二十年的沧海桑田,可以压缩成几句话,半个月的鸡毛蒜皮,也可以写成百万巨著。 这半个月,最忙碌的应该是奥,最轻松的应该是兰,最里外不是人的,应该是我。 至少首都附近的流言,已经把我塑造成了逼死总理,挟持幼子,权欲滔天的大魔头了。 下场去辩解自然是跌份的,把人抓起来更是越描越黑,只能让时间和历史来帮我证明清白了。 尽管奥联并未采用选举制,我和兰都有各自的受众。我一个老不死的,反而更受年轻人和新生代的欢迎,兰才不到四十岁,最大的群众基础却是从旧文明过来的中老年。 纯从人数而言,她的支持者是要多于我的,但得益于特殊的选官制度,我的支持者往往身居高位,即使不在政府任职,也是各种境外势力的领军人物。更离谱的是,站在个人角度,她是精英主义者,我则更偏向平民。 政治,既是妥协的艺术,又是矛盾的集合。 夜里,奥向我请教治国理政的技巧,我反问他,打算如何治理这个国家。 他掏出一张人皮纸,上面写着母亲为他规划的未来三十年国策大纲: 1.暂停对外国秀色组织的资助,把资源用于改善国内民生,缓和矛盾。 2.推动资源货币化,以牙齿作为一般等价物,改革分配制度,发展经济。 3.打击国内的非政府组织,或使其远离群众,以防民变。 4.改革军队,增加职业士兵比例,确保军权集中于政府首脑。 5.裁撤冗官,发展人民自治,减少官民直接接触。 6.修订法律,推进法治建设,逐步放开对计划外的人肉买卖限制。 这确实兰的做事风格,事实上,上面的很多条目她已经在做了。即使我能阻止这些政策的实施,也阻止不了政策背后利益集团的鲸吞蚕食,才二十年啊,我无话可说。 第二十一章: 反复确认之后,我只能劝奥不要操之过急,学会团结多数人,必要的时候,认错也无妨,再细致的技巧,他的母亲比我懂得更多了。 一宿没睡,我终于下定了决心,利用仅剩的权威把命令下达给各国秀色支部,剩下的就看历史把奥兰带向何处了。 越是在这种时候,我反而越加平静,甚至可以说,这是我人生当中最坦然的一段时光。破天荒地,我叫来了排练多年的姑娘们,让她们为我表演那种一生只能演一次的剧目。 六个姑娘站成一圈,伴着灵动的音乐,左手握在一起,右手舒展,逆时针跑动,跳出轻盈的舞步。转到一定程度,姑娘们四散开来,跪坐在地如同蜷缩的胚胎,脆弱,但蕴含着勃勃生机。 一个姑娘站起来,其他姑娘则围着她跪成一圈。中间的姑娘掏出一把匕首,猛然刺向自己的小腹,拽出血淋淋的肠子,坐在中央。 其他姑娘排成一队,一人拽住一段肠子,围着中间的姑娘顺时针转圈,一直转到肠子掏光,完全缠住了这个姑娘。 音乐在这时也变得伤感凝重起来,活着的姑娘们面面相觑,似乎在商量着什么,最终达成一致,放下肠子又逆时针转了回来。 五个姑娘站成一圈,一人掏出一把匕首,对着中间的姑娘一通劈砍,砍断了缠住她的肠子,也砍烂了姑娘的肢体。 这时,音乐又激昂起来,气氛变得悲凉而又雄壮。姑娘们再次左手握在一起转圈,右手高高扬起,又深深刺进前一个姑娘的喉咙,姑娘们倒在地上,身躯摆成五角星的形状,脑袋紧紧挨在一起。 舞蹈至此戛然而止,音乐却以咏叹调,轻柔却又坚定地演奏了下去。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良久,我叫来处理舞台的人:“你们不是一直嚷嚷着我死后不能吃,必须塑化供人民瞻仰吗?把这六个姑娘塑化好,留给人民吧……”